肖总热情的声音招呼大家入席。有人漫不经心地似乎随口问了一句,“刚才那个老太太谁啊,看着清清爽爽的,怎么会疯了呢?”

    “这个要问当地人了,我还真不知道啊。”

    “哦,那个漂亮老婆子,啧啧,可神奇了,我也是听老一辈的人说的,”一个年轻的服务员正在给客人端水倒茶,听到这句话,立即眉飞色舞地说道,“她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大美人儿,长得特别白,看上她的小伙儿都排成连了。其中有个特别有学问的先生,就刚才那个来接她的那个,叫侯老,据说还留过洋,被上头派到村里来主持工作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后来呢?”她的一席话,惹得在座所有人都听得兴致勃勃地。她看到那么多客人都听着她讲,越讲越起劲,满脸兴奋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后来,老婆子和一个大人物相爱了,还给他生了个儿子,那个大人物据说是个全球闻名的毒枭,有自己的军队,整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地打打杀杀,不过待她倒是真心的,一直锦衣玉食地给她供着,也算是幸福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?”连肖总的兴致都上来了,追问道。

    “后来的事情,哎,总之,后面的事情很乱,我也是断断续续听说的。说是来了一群美国兵,跟缅甸那边的**做了交易,要毒品的渠道。他们买通了那个毒枭自己军队里的人,搞了场兵变。那个大毒枭手下那个将军和他儿子都被打死了,军队打散了。大毒枭自己的儿子也被抓了。为了保住儿子,他主动投降,被软禁了。可是那些个美国兵,可狠了,要控制他那个儿子,逼他吸毒。那个小子是个硬骨头,就是不肯,僵了很久,那时有个特别爱那小子的姑娘,那群美国兵就把她抓了来当着他的面轮流糟蹋了她。那是个十几岁的黄花大闺女啊,漂亮得跟一朵百合花似的,当天那姑娘就投河了……姑娘他爸抄起枪就冲进美国人的地盘,反正是一场混战,几个犯事儿的美国兵被打死了,自己也死了,那小子半疯半傻地被美国兵灌了不少毒,当晚有人看见他横尸街头,可是第二天一早尸体就不见了,后来就没人再见过了。”

    她的表情从刚才的兴奋,慢慢地变成了同情,在坐的人也越来越安静了下来,“可想而知,那个漂亮老婆子,当时她还不到40哎,一夜之间就疯了……亏得侯老。他是个干部,原本要调去省里呐,想带她走,但是那老婆子死活不肯离开。老先生舍不得丢下她,就留了下来,一直照顾她到现在,寸步不离的,连她的衣服都是他亲手做,怕她上街发起疯来给别人惹麻烦。老先生为人谦和稳重,又有学问,他就象征性地收点学费贴补生活,很多人家的孩子都跟着他学习过。噢,对了,那个大毒枭当年也特别尊敬他,自己的儿子,他将军的儿子都一直跟着他念书。老先生在村里声望挺高的,大家都对他们挺尊敬挺同情的……唉,那群杀千刀的美国人!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正在上菜的另一个服务员小声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,她立刻神情紧张起来,目光疑惑地在人群中扫来扫去:“哦,对不起啊,我不知道今天有美国的朋友……”

    肖总像是找个台阶下一般,赶紧接茬:“好啦,那都是老一辈人一传十十传百传出来的,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嘛,都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了,谁记得,哈!”随即一个瞪眼示意她:给你台阶不知道下,赶紧出去!

    一群人于是附和着:是啊,是啊,这些个事情太传奇了,讲故事呢吧,哈哈……

    楼天宇和苏原对视了一眼,向着窗口看去,想来他们想的都是一件事,于是会心地一笑:那位老先生,还真是挺痴情的呢。

    觥筹交错中,大家开始谈论这片土地上的开发、村镇重建的蓝图、配套的基建设施,对自己马上要引进的高科技充满着渴望与激动,空气中洋溢着一片繁荣。

    夜已深了,整个医生办公室的长廊已经寂静无声。

    吴以民紧锁眉头,面对着读片板上的几张ct图像和i报告出神。报告也在他手上反复翻看了很久。他望着窗外,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。几大叠的资料和书本堆在桌上,他反复查验许久,似乎下定决心般,一次次焦急地拨打苏原的电话,无奈始终无人接听。随后,他在楼天宇的电话录音里失言许久,不知如何开口。几次之后,他恼火地挂上电话,手扶着头陷入沉思。

    慕尼黑郊外,达邦和陈克盾踩着青草地沿着湖边散步。闲云野鹤,望着细碎的阳光将对岸的森林照射得如同笼罩在迷雾中。

    “说吧,这次希望我怎么配合?”陈克盾悠悠地尽量轻描淡写。

    “只是告诉你,过几天港股会有一波动荡,你的盘子,最好什么都别干,就是最好的配合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陈克盾有些意外,“有什么想法?”

    “野金医药,会承受些舆论压力,而且,会持续一定的时间。上头交代的,我是出于好心才告诉你,你做一个准备吧。另外,我们需要一笔额外的开支,借用一下你的中转,必须是现金。”达邦慢悠悠地交了个底。

    现金?现在什么时代了,还需要现金交易?陈克盾有些纳闷,但也不做声,他问:“什么货币?我来准备。”

    “缅元。”

    一个身影出现在kc capital的大堂来人的双眸顾盼流连熠熠生辉,而面色却落寞沉寂带着一抹挥不去的伤痛。

    柏大卫从办公室出来,在她的面前顿住。他多次懊悔地向她表示歉意,刘珍妮拒不接受。这次,她……

    “jenny,”柏大卫看着她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“不用再说了,”刘珍妮的脸上现出一抹微笑,“那天的事情……以前的事情,当作没有发生过。我……是来告别的。”

    “告别?”

    “我要回美国了。我想家了。”刘珍妮落寞地说道,一瞬间她轻低下头,“如果……楼天宇在的话,请带我见他一面,我想亲自跟他告别。”

    “他在哪里?”柏大卫沉默了一会儿,转身向前台问道。

    前台哦了一声,说:“王助理之前说,他今天去了红村,领狮生物的选址基地定在了那里。律师也在那里。”

    “红村?”柏大卫眉宇间的一惊和随即而来的阴狠没有逃过刘珍妮的眼睛。她怀疑地望着他。

    “jenny,你先好好想想,好吗?”柏大卫瞬间平静下来,“我去找他,叫他回来。”

    刘珍妮回身的那一刻,欲言又止,但立刻摇摇头,像是想甩掉些不痛快的记忆,犹疑地离开。

    柏大卫的车直奔机场方向,刘珍妮乘坐的出租车紧随其后。车里响起了她不安的声音:

    “王新,楼天宇还在红村吗?david的电话刚才占线。他今天会进办公室吗?”

    “哦,jenny,david刚订了下班飞机飞红村啊,说是也要去那里,你的事情急吗?我找找其他人看看?”

    “哦,不用了,我等下再打他电话吧。”刘珍妮挂掉电话,感觉自己心跳加速。满腹的不安,不知道来源于何处,却像有种强烈的驱使她一步不落地跟着柏大卫。

    楼天宇此刻带着墨镜坐在车里,流露不出任何表情,沉默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。

    苏原看着楼天宇,轻声问道:“要回去了,这里风景如何?是否有些不舍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为什么,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。”楼天宇疑惑地摘下眼镜,眼神有一丝觉察不易的伤感:“如果有前世记忆的话,这也许可能是我前世的故乡吧。”

    “谁说不是呢,呵呵,”苏原笑道,“这是个很美的地方,很多人都单独来。这里适合找寻自我,不少人都说,这是前世的故乡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吗?那看样子是我想多了,“楼天宇眉头瞬间舒展开来,“不过,我正好就是来找寻自我的,说不定该在这里多呆几天,好好寻找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到这里来找寻自我?”苏原沉默了一下道,“那你愿意跟我说说,你身上的那些伤吗?”

    楼天宇神色有一些黯然:“我愿意……如果我知道的话。他们告诉我,这是我在孤儿院的时候留下的,我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。因为什么原因把我丢去了孤儿院。其实……”他停顿了一下,表情有些悲伤,“我早就想过,不论什么原因,我都会原谅他们。真的,能有机会到这个世界上看一眼,已经足够了。但我只是想知道,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。这个,你也许不能体会。”楼天宇有些幽幽地说道。

    苏原有些怜惜地看着他:“你想要怎么找呢?如果可以的话,我很想帮忙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说我是从孤儿院被领养的,那就从孤儿院找吧。”

    “哪个城市的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连哪个城市都不知道?领养信息是保密的,这么大的范围,20年前的手续又相对不够完善,想要找到,谈何容易……”苏原陷入了思考,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。

    突然,前方响起凌乱的声音,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,几辆吉普瞬间围了上来,爆破声响起的同时,车毫无预期地徒然一歪,在几声怪异的声响之后,失控地撞倒在路边的树丛里。

    楼天宇昏昏沉沉地,看着司机拖着苏原往外挪。

    “楼天宇,你还好吗?”苏原不忘他还在里面,血顺着她的额头流淌,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“放心,我还好,来!”他努力地调整姿势爬出来,拖着苏原离开车身。

    抬起头,几杆黑色冰冷的步枪心惊肉跳地正对着他们。

    “哪个不能动的?”

    “好像说女的不能动。”

    “两个男的,是哪一个?”

    几句当地方言的低语。苏原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,心想着这是遇上劫匪了,该怎么办。楼天宇却不知为何听懂了那几句话,他镇定无常,低沉的声音地向苏原道:“他们不会动你,快走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!”苏原斩钉截铁。

    一个当地人模样的上前拖起苏原,塞了一块布给她,意思叫她擦干净。见苏原没动,居然上前一步打算亲自擦拭。楼天宇见状冲上前一把打掉他手中的布怒目而视。

    “他妈的不想活了!”另一个后头正在抽烟的人骂道,同时只听枪戈登一声地上膛,来人几步就走到了楼天宇面前。

    “没事、没事!”苏原捡起布,忙不迭地擦拭自己,同时笑容满面地将布递还给他。来人一只手拿过去,举着的枪也随即放下。

    几个当地人,两人一个地将楼天宇和苏原推进了一个看似泥瓦房的地方。进屋之前,所有随身物品全部交空,一扇窄门,屋内昏黄暗淡的灯光,门外大锁链条“喀嗒”一声,预示着一把大锁将他们锁在了屋子里。

    两人在感觉大约暂时性命无忧了的情境下,松了一口气。环顾四周,一个早已废弃的灶台摆放在房间的角落。在几番确认无法逃离之后,又有些沮丧地在角落的一张草席上坐下。楼天宇托下外衣披在苏原的身上,一瞬间,他的眼前突然闪过相似的情境昏暗的房间、席地而坐的他,如一只困兽他闭上眼拼命想要看清,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,眼神在惊恐与迷茫中变得逐渐凶狠。

    “楼天宇!”苏原抱过他的脸,被他困惑阴冷的表情吓住。她的声音有些微颤,指尖冰冷无力,她再次抬起双眼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未知的天地。第一次,她的生命里没有了任何的依靠。

    没几分钟,门哐当一声开了,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提着一张纸走了进来。烟头随手扔在门口。他一脸公事公办没工夫闲扯的样子。后面不知从哪里跟上来两个小走狗,拉着楼天宇拖到角落去。

    头目丢过来一支笔,跟苏原淡淡地说:“签。”

    苏原一看,没有任何东西,只有一个签字页。她摇摇头,“不行,你得告诉我,这是什么,我才能签。”

    “嘿,”头目突然笑了,随后一把扯住苏原的头发往上猛地一拉,苏原惊叫一声一把头发同时掉了下来。楼天宇在那边狠狠地骂了一句“** you!”顺势一头撞向一个小走狗,随后一脚踹翻了另一个人。顿时,一个躺在地上捂着肚子,另一个捧着右眼窝,嚎叫不止。

    头目骂了一句两个废物,腰间拔出一杆枪,对着苏原的后脑勺:“快签,哪那么多事儿!”

    苏原心一横:“你不敢!你有求于我,在我没签之前,你不敢杀我!“

    “哦?“头目笑了,”哈哈,第一次有女人这么跟我说话……嗯,我不敢杀你?“他环顾四周想了想,”是哦,杀了你我的任务完不成了呢,你说怎么办呢?“他笑嘻嘻的脸看着苏原,眼珠一转,随后毫不犹豫地冲角落的楼天宇开了一枪,楼天宇一个闷声嘶吼,左边的胳膊血流如柱。苏原撕心裂肺地惊叫起来。

    “呀,打偏了……“他耸耸肩,表示遗憾,说道:”怎么样?下一枪,我会瞄得准一些。“他再次举起枪,用眼睛瞄准。楼天宇咬着牙一声不吭,胸口剧烈地起伏压抑着沉重的呼吸。苏原近乎崩溃地拿起笔,看不清纸上的任何字,却忙不迭地往上草签。楼天宇在那里咒骂:”别签!“

    头目轻松地笑笑,朝枪口吹了口气,门外冲进来一个人,大惊失色地叫道:“怎么搞的?谁他妈开的枪?别把猫头儿招来了!这两天边境查着呢。“

    头目鄙夷地侧目扫了下还横在那里的两个人,“这点儿出息……挨枪子儿的都比你们坐得挺,把这两个废物给我拖走!“临了,他一步跨上前,抓起苏原的头发,露出了她的脸,看了5秒,呵呵地一笑:”你要是不那么逞强,你男人也不至于见血。我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蠢女人!“

    说罢,他狠狠地手往右边一放,苏原的头顺势砸在了墙上。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去的最后,指了指楼天宇,“还有,给这个汉子包一下,别搞出人命来。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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